裁判要旨
司法實踐中，對于多次使用偽造的信用卡、以虛假的身份證明騙領的信用卡、作廢的信用卡或者冒用他人信用卡等不同手法實施信用卡詐騙的，可以區分不同情況分別認定信用卡詐騙的犯罪數額并適用相應的刑格，力求做到罪刑相適應。
案情
被告人張磊、俞春曉原分別系浦東發展銀行上海分行信用卡中心和中國民生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分行信用卡中心三部員工，被告人陳慶寶系無業人員。2008年9月至12月間，張磊、俞春曉、陳慶寶預謀后，由張磊、俞春曉將利用工作便利得到的客戶資料，分別冒用和敏、武國軍、王鴻章的名義至光大銀行申請辦理三張信用卡，由陳慶寶向光大銀行謊稱申請人系其公司員工，通過銀行核卡程序。后張磊、俞春曉、陳慶寶從上述三張信用卡內共套取現金人民幣4.8萬元，其中陳慶寶得款人民幣2000元，余款由張磊、俞春曉分贓花用。
被告人陳慶寶自2008年4月起，還先后在中國民生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分行及廣東發展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分行申領兩張信用卡后透支取款、消費，并經銀行多次催收仍不予歸還。至案發，共透支銀行本金人民幣56967.31元。
被告人陳慶寶、張磊、俞春曉在接到公安機關電話傳喚后主動到案，如實交代了上述犯罪事實。張磊、俞春曉全額退賠了贓款。
上海市寶山區人民檢察院以被告人陳慶寶、張磊、俞春曉犯信用卡詐騙罪，其中陳慶寶信用卡詐騙數額巨大，張磊、俞春曉信用卡詐騙數額較大，向上海市寶山區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裁判
上海市寶山區人民法院認為，被告人張磊、俞春曉結伙被告人陳慶寶，以非法占有為目的，使用以虛假的身份證明騙領的信用卡進行詐騙，數額較大；被告人陳慶寶惡意透支，數額較大，其行為均已構成信用卡詐騙罪。在共同犯罪中，被告人張磊、俞春曉起主要作用，系主犯；被告人陳慶寶起次要作用，系從犯，應依法從輕處罰。被告人陳慶寶有自首情節，認罪態度較好，可依法從輕處罰；被告人張磊、俞春曉有自首情節，認罪態度較好，系初犯，且能積極退賠贓款，可依法從輕處罰并適用緩刑。
寶山區法院判決如下：一、被告人陳慶寶犯信用卡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三萬元；二、被告人張磊犯信用卡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六個月，緩刑二年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二萬元；三、被告人俞春曉犯信用卡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六個月，緩刑二年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二萬元；四、追繳被告人陳慶寶非法所得，依法發還被害單位。
一審宣判后，原公訴機關上海市寶山區人民檢察院提出抗訴，抗訴理由是：被告人陳慶寶的行為分別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九十六條第一款第(一)項“以虛假身份騙領信用卡并使用”及第(四)項“惡意透支”兩種犯罪，累計金額超過１０萬元，應當認定為數額巨大，依法應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原審法院對陳慶寶適用法律錯誤，量刑明顯不當。
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原審法院對張磊、俞春曉犯信用卡詐騙罪依法從輕處罰，并適用緩刑并無不當，應予維持。但原審法院對陳慶寶犯信用卡詐騙罪，未認定數額巨大，檢察機關的抗訴意見，應予采納。原審被告人陳慶寶在共同冒用他人信用卡詐騙犯罪中，屬從犯，且陳慶寶具有自首情節，故應對陳慶寶予以減輕處罰。
2010年5月12日，上海二中院判決如下：一、維持上海市寶山區人民法院（2009）寶刑初字第1256號刑事判決主文第二、三、四項之判決；二、撤銷上海市寶山區人民法院（2009）寶刑初字第1256號刑事判決主文第一項，即被告人陳慶寶犯信用卡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三萬元；三、被告人陳慶寶犯信用卡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三萬元。
評析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2009年12月15日共同發布了《關于辦理妨害信用卡管理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解釋》第五條規定了使用偽造的信用卡、以虛假的身份證明騙領的信用卡、作廢的信用卡或者冒用他人信用卡，進行信用卡詐騙（以下簡稱為一般信用卡詐騙）的具體定罪量刑標準，均以5萬元以上不滿50萬元為“數額巨大”；《解釋》第六條規定了惡意透支的定罪量刑標準，將10萬元以上不滿100萬元認定為數額巨大。
《解釋》之所以對一般信用卡詐騙的定罪量刑標準與惡意透支的定罪量刑標準作了不同的規定，是因為實施一般信用卡詐騙的四種手法與惡意透支的罪質不同。依照刑法的規定，惡意透支是一種信用卡詐騙犯罪行為，但是惡意透支的行為不同于其他一般信用卡詐騙罪的行為方式，其與貸記卡本身擁有的基本功能——透支，具有密切的關聯。惡意透支與善意透支在實踐中有時不易區分，涉及的信用卡使用人數眾多，因此其量刑標準應當從寬掌握。
具體到本案，被告人陳慶寶實施了使用以虛假的身份證明騙領的信用卡詐騙4.8萬元和惡意透支56967.31元兩種行為，數額均達到了一般信用卡詐騙和惡意透支的定罪標準，可將使用以虛假的身份證明騙領的信用卡進行詐騙的4.8萬元按照1∶2的比例折算成惡意透支的9.6萬元，再加上原本的惡意透支56967.31元，為152967.31元，根據《解釋》惡意透支10萬元以上不滿100萬元為數額巨大的規定，應認定被告人陳慶寶信用卡詐騙數額巨大，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五萬元以上五十萬元以下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值得注意的是，二審法院對陳慶寶最后的宣告刑雖然和一審法院對陳慶寶的量刑結果一致，但是得出這一量刑結論的適用法律過程完全不同，一審法院適用的是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二萬元以上二十萬元以下罰金的刑格，鑒于被告人陳慶寶系從犯且具有自首情節，對其從輕處罰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三萬元。二審法院適用的則是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五萬元以上五十萬元以下罰金或者沒收財產的刑格，再結合陳慶寶在共同冒用他人信用卡詐騙犯罪中系從犯，具有自首情節，對其減輕處罰，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三萬元。根據我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八十九條第（二）項“原判認定事實沒有錯誤，但適用法律有錯誤，或者量刑不當的，應當改判”之規定，只要原判屬于適用法律有誤或者量刑不當情形之一的，二審法院就應當作出改判。因此，在本案中，二審法院采納了檢察機關關于原判適用法律有誤的抗訴意見，作出了改判。
本案案號（2009）寶刑初字第1256號 ；(2010)滬二中刑終字第132號
案例編寫人：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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